最是人间留不住
——读《亲亲土豆》有感
作者：朱崇斌
村上春树曾经说过：总之，岁月漫长，然而值得等待。可我初读这篇文章时，满心悲戚，顿觉人事无常。甚至有些怀疑，若人之灵魂，真的可以嗅到那股来自大地的一股芳菲之气时，那一缕凡俗的豆香，真的会让人流下热泪？盈眶的泪珠？那如果这样，人间哪里值得？人间留不住，大抵是一种无奈的悲戚。可人间值得，却又是我再读之后的释然。一如我对外婆的思念，起起伏伏，经久不息。
故事讲述的主人公秦山和李爱杰是生活在礼镇的一对普通夫妇，他们有一大片的土豆地，一家人围绕着土豆的日子过得很是滋润。但秦山有抽烟的嗜好，某一天，他突然咳出了血，感到事情严重。夫妇二人来到了哈尔滨一大医院，检查结果是癌症的末期，时日无多。在哈尔滨看病的那些日子里，李爱杰细心地伺候着丈夫，期间的温善气息真是无法言传。结果出来后，李爱杰想瞒着丈夫，让他在医院里安静地过完最后的日子，但是秦山显然知道了自己的病情，在第二天就独自回到了他的土豆地里，在收完最后一季土豆之后，秦山死在那个冬天，李爱杰用土豆堆满秦山的坟墓。
都说爱与死亡是文学作品中两大永恒的主题，殊不知，这也恰恰是我们一世为人永远也绕不过的两座大山。特别是当爱情、亦或是亲情，遇见生离死别之后，人心最难将息。有些刻骨铭心的记忆，总会在不经意间翻滚，涌起内心深处的波涛，表面看似波澜不惊，实则风涛怒吼。我不知道自己是在看完这篇文章之后，加剧了我对外婆的思念，还是因为思念外婆而与这篇文章产生了共勉。各中种种，谁又能说得清，道得明。
我的外婆是汪家人，名传英。我一直在思考，怎样才能判断我外婆真正意义上与这个世界再无半点瓜葛？思来想去，还是觉得当她的名字真正被世人忘记，那也就意味着她真正地消失于世界。我一直在努力地提醒我自己，外婆那么好的一个人，我不应该会忘记她的名字。可随着时间的流转，她的名字在我的脑海里也渐渐模糊。就如她的样子，一点一点被岁月侵蚀，变得锈迹斑斑，以至于我一直心怀愧疚，难以释怀。就像刘亮程在《一个人的村庄》中说过：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，我们不能全部看见。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，孤独地过冬。我们帮不了谁。因此，我常常在长吁短叹中抱怨道：古人诚不欺我，好人不长命，祸害遗千年。我外婆如此善良的一个人，却非得在饱尝人世间最最痛苦的事情之后，抱憾离世。她的名字，没有被人们去传颂，只会随着光阴的荏苒，消失得无影无踪，何其悲凉。
我外婆相信宿命轮回，更加笃信因果报应。因此，她的一言一行，在我看来，似乎是尘世中人们为人处世的标杆。以至于当她去世的时候，炎热的季节里，原本就炎热的天气，似乎更是为了渲染悲伤的氛围。就连早已停叫的蝉鸣，也在那样的日子里，声嘶力竭。裹挟那一股股的热流，化作一种更为凄厉的悲戚，缓缓地、沉沉地、滔滔而来。邻村好几位不太相识的老人自发地赶过来，送送外婆。他们的泪眼婆娑，让本已经伤心欲绝的母亲，硬是又哭得不能自己。以至于我每每回忆起当时的场景，都会莫名地心疼我的母亲。生而为人，怎堪世间红尘随波追流，凭心而论，岂敢肆意妄为不屑一顾。我们到底该如何评价一个人一生的成与败，得与失。一如歌中唱的那样，成与败不用自己传唱，让他人倾诉，盖棺定论，莫不如此。
天道不公，人间不值得。这是我在读完文章之后，想起我外婆时，脑海中莫名涌现出的零星散句。如果说秦山的病因是抽烟，以至于日积月累，落下病根，颇有些自作自受之意。那我外婆又何过之有？老年丧子，何其痛哉？扪心自问，未有半点懈怠，而这世间，却为何屡屡报之以痛。明明就如李煜说的那样，世事漫随流水，算来一梦浮生。何来岁月沉珂，万般加身。生活以痛吻我，我却报之以歌。这样的豁达与坚毅，我甚钦佩之。可即便是这样，那也应该匹配在能够承受之人身上。我那朴素、善良的外婆，哪能承受如此之重。她不像文中的李爱杰那样，即便是爱人走了，生活还是因为女儿的存在，而充满希望。相比之下，我可以接受自己的平庸，却无法相信冥冥之中的命运。人间岁月终是好，可叹此生不值得。
我多希望外婆能够像诗句里说的那样：你归来是诗，离去时是词，且笑风尘不敢造次。但看着芸芸众生如此度过一生，似乎也没什么不妥。即便是这样，对于我外婆来说，那也是一种奢侈。人间如此不值得，总是有人为叹息。至少还有人为之倾述，向世人述说你的苦难。因此，那段悲悯的岁月，似乎也就可以接受了。李爱杰和她女儿的日子还会继续，秦山在天上看着，也是有诸多欣慰。而我的外婆，至少还有人为她愤愤不平过。细细算来，也算是一种微不足道的安慰吧。
坐见云来复云去，人间天上梦悠悠。最是岁月留不住，散作馀事心头绕。
朱崇斌，毕业于常熟理工学院。一直从事语文教学工作，所带班级的学生参加全国、省、市、区级类学科竞赛活动，多项获奖。本人曾获得省级教学设计一等奖、赛课二等奖、论文二等奖。市、区级论文案例评选中，一、二、三等奖均有获得。在担任班主任期间，所带班级还被评为江宁区特色班级。
